第438章 無措

　　中年的自己死了。
殺了自己的劉義隆也死了。

　　祖父受不住這打擊，還沒被擡出寢殿，便也咽了氣。

　　“愛別離……”嬴風自嘲地笑了起來，“若是走到這一步，哪裡還有愛？
”

　　“你說得沒錯。
”一個女子的聲音陡然在他身側響起。

　　嬴風隻覺自己在刹那間突然換了個地方。
四周皆是碧草藍天，而自己正站在一處高高的山巔上。

　　嬴風有一瞬地恍惚，然後立刻想起了方才說話的人。
他猛地扭頭去看自己的右側，隨後睜大了雙眼，不敢置信地試探道：“瀲灩？
”

　　清爽明亮的女子淺淺一笑，“怎麽？
才不過幾年，便不記得我的長相了嗎？
”

　　嬴風忙搖頭，“不，不是。
你還活著？
不，不對。
我這是進到新的幻境裡了？
也不對，幻境裡沒人看得到我。
”

　　瀲灩笑著朝前走了一步讚歎道，“這兒的景色真美啊……”

　　嬴風隨著她的動作向前方看去，本能地應了聲“嗯”。

　　瀲灩側頭，將鬢角被風吹起的碎發收到耳後，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問道，“你不喜歡方才看到的命格？
”

　　嬴風苦笑，“誰都不可能喜歡吧？
”

　　瀲灩點點頭，“也是。
不過你是行者樓的子弟，想改命格，還是能做得到的。
比如你做上行者樓的樓主之位，從此不再去牽扯朝堂之事。
又或者……你試試拉住從山崖上跳下去的我。
”

　　瀲灩說著縱身一躍， 毫不猶豫地從山巔上跳了下去！

　　嬴風猛地回過神， 撲上去一把拉住瀲灩的胳膊，被瀲灩墜著，也一起掉了下去！

　　他迅速從後背抽出一根三折的棍子，手上一甩棍子就成了一體。
嬴風猛地將棍子拍向崖壁， 兩個人的身體頓時一滯， 又沿著山崖往下滑了一段兒才徹底停了下來。

　　瀲灩擡眼去看嬴風的棍子，發現棍子前端有幾根銀釘似的東西正閃著光， 她笑道：“這是你的新兵器？
看著挺有意思的。
”

　　嬴風此時可無心跟瀲灩談論兵器， 他一手握著鐵棍，一手死死拉著瀲灩， 隻覺得自己脖子上青筋直跳， 氣得吼道：“你怎麽這麽沉啊！
咱們說話說得好好的！
你跳什麽崖啊！
話說這他娘的到底是真的還是幻覺，為什麽我能抓得住你！
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

　　瀲灩皺眉，不滿道：“毛頭小子， 竟然對窈窕淑女說什麽沉不沉的。
”

　　瀲灩說完，突然足尖點向崖壁，人也騰空而起，幾個縱躍就回到了山巔上。

　　嬴風嘴長得能吞下一個蘋果，“你會武功？
你不是……手無縛雞之力……”

　　瀲灩從山頂探出個頭，然後扔了根繩索下來， “你先上來再說吧。
”

　　嬴風隻覺得自己現在的腦子有點兒不夠用， 不過他還是伸手拉住了繩索，試著拽了拽， 確定不是幻覺後，他才順著繩子，三兩下便攀了上去。

　　瀲灩指著旁邊的一顆大樹， “去那兒坐坐吧。
”

　　嬴風聽話地跟在瀲灩身後，走到樹蔭底下落座。
他不等瀲灩再開口， 忙道：“我不知道你這幻覺還能維持多久。
我也知道現在跟你說了也不過是自我安慰。
可我當年是真的想救你的！
”

　　“我知道， ”瀲灩笑著點頭， “我掉下去時， 看到你也跳下來了，隻不過被你師父拉了回去。
”

　　她竟然連這些細節都知道！
嬴風抓狂地捂著腦袋， “這幫老頭子！
這是什麽惡趣味！
為什麽搞個幻覺出來還這麽真實！
？
等等，愛別離……第二關是愛別離，他們這是讓我再看著你死一次！
？
”

　　嬴風“騰”地從草地上站起身，手裡拿著鐵棍瞬間戒備， 警惕地看著四周。

　　瀲灩看著他草木皆兵的樣子， 忍不住笑出了聲兒， “你還跟小時候一樣。
說風就是雨。
”她微微歪頭，眸光瀲灩地望著嬴風問道：“既然這一關是愛離別， 那麽……你愛我嗎？
”

　　嬴風聞言一怔，他轉過頭去看還坐在草地上的瀲灩。
陽光從樹葉的縫隙上洩下來， 在她臉上映出小小的，如同舞動著的精靈般一樣的光斑。

　　這個瀲灩對嬴風來說是那麽熟悉，又那麽陌生。
瀲灩的臉和以前並沒有多大不同，隻是她以前是這麽愛笑的嗎？

　　“我愛你嗎？
愛吧……”嬴風緩緩放下手裡的鐵棒， “當年我爹娘將我扔給師父便再沒來看過我。
師父除了閉關就是閉關。
整個院子裡，就隻有你一直陪著我。
那時候我覺得， 沒有人比你更重要了……”

　　“就算我那時總欺負你？
你也愛我？
”瀲灩的眼中漸漸出現了華彩。

　　這個眼神嬴風太熟悉了！
建康城裡這麽看他的女郎真是數不勝數。

　　他心中突然警鈴大作， “不， 你等會兒。
我承認你在我心裡十分， 不， 百分的重要。
可我一直當你是我娘……哦不，當你是我姐姐一樣。
我不知道後來為何族人和師父會誤會我們有私情，最後還因此害死了你……”

　　瀲灩垂下頭，笑容漸漸褪去，“十分百分重要，那你心裡可以有了千分萬分重要的人了？
”

　　贏風撓撓頭，“是有個小丫頭……”

　　瀲灩擡眼去看贏風，“若今日這一關，將我換做是她……”

　　“那我便直接棄權。
”贏風毫不猶豫道。

　　他說完又一屁股坐到了瀲灩旁邊，“你死了以後，我難過了好長時間。
後來再看到別的女子時，會不自覺地看她們哪裡像你，哪裡不像你。
直到我遇見她時， 她太鋒利了， 誰也不像。
可我看完她第一眼，就想再看第二眼， 第三眼， 一直看著也不膩。
”

　　瀲灩卻道：“你這麽喜歡她，原本的命格裡卻沒跟她有多少交集。
可見你們的緣分也不過如此。
”

　　嬴風笑了一下，俊朗的臉能讓任何女子見了都忍不住嘴角上揚，仿佛他開心了，你也會跟著開心一樣。
嬴風滿足道：“幸好那些都不會發生了，幸好我這輩子已經遇到了她。
”

　　“瀲灩……”嬴風看著對面的女子，曾經她是自己的心結。
記不清有多少次在夢裡看見她，想跟她說話，卻無法開口。

　　嬴風的眼中盛滿哀傷，“我一直想跟你說一句對不起。
若是當年我沒有那麽依賴你，或許祖父他們就不會誤會……”

　　瀲灩悵然而平靜地看著嬴風，等他把話說完。

　　“我不知道師公是用什麽法子讓我見到了你，”嬴風伸手替瀲灩將又被風吹亂的碎發攏到耳後，“我很抱歉。
我並沒有忘了你，但我也不再糾結於過去了……你能告訴我，我要怎麽才能過關嗎？
我想去趕去看看她。
我剛才看見了自己的死，她肯定也看見了她的，那場面勢必不會很美好……”

　　這幾章在章節名上給自己挖了個坑。
接下來該怎麽繼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