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三局
朱博文突然都有些羨慕花屹正了,但是他也隻能羨慕,數遍京城各家,也隻有花屹正能教出這樣的姑娘來。
想到遠在北地的老友,朱博文歎了口氣,那麼個一天能換上五六身衣裳風光了一輩子的人臨到老卻要吃這麼大個苦頭,也不知道如今怎麼樣了。
花芷低頭喝了口茶,「七月左右我還打算去趟北地,您若有什麼東西需要帶給祖父可提前予我。
」
朱博文面露異色,「今年又去?
荊州不近,你這一來一回怕是都得兩月餘,七月再去北地你身體吃得消?
」
「騎馬前去不需要那麼久,且如今天氣好,路上不會有耽擱的時間,月餘應該就能回。
」
「我記著你年前才去過北地。
」
「是,主要還是看我什麼時候從荊州回來,若是回得早我便去得早些,年底再去一趟。
」
朱博文哪想到她竟然是打的這個主意,他忍不住坐起來一些,身體微微前傾,「半年去一次?
以後都如此?
」
「是。
」
「你何必這般辛苦,把花家看好了就是你的大功勞。
」
「功勞是旁人評的,和我又有什麼關係,我享花家富貴多年,如今也不過是盡我一個花家女的本份罷了。
」花芷看向精神奕奕的外祖父,想起不過幾月不見就白了半數頭髮的祖父,她瞭解那個倔老頭兒,他定不後悔自己所為,但將花家拖累至此,他是自責的。
「如今旁人瞧我如同瞧熱鬧一般,可我也是從小小嬰兒長至十六歲,若非祖父縱容,我豈能如願龜縮於一地安穩度日?
我會的那些知識不是天生就長在我腦子裡,我所言所行也是祖父教會給我,若是祖父是為了家族才如此待我也就罷了,該還的時候我還上幾分便是,可他不是,他不知道花家有此一劫,他隻是縱容我過我想過的日子。
」
花芷眼眶微熱,若是祖父待她是有目的的好她還不會如此感念,可祖父真就是縱著她寵著她,用並不打眼的方式。
「大慶朝若允女人入仕,我拼盡全力也要為花家掙出一個將來,若允女人為將,我願意上戰場掙軍功,為他們回來竭所能,可我沒有這個機會,我隻能徐徐圖之,在那之前我得讓祖父安心,我不想等他們終於能回家了時卻少了最重要的那個人。
」
說到最後,花芷的聲音都在發抖,這是她心裡最害怕的事,所以她寧願自己累一些也要把自己送到祖父面前去,告訴他家裡都好,告訴他她做了些什麼事,告訴他,他們很快就能回家。
她可以忍受祖父病祖父老,但是絕對不能接受這個人沒了!
以這種他自己一定不甘心的方式。
朱博文還是頭一次看到外孫女這麼情緒外露,他明白她想要表達的意思,做為外祖多年來他尚不知有這麼一個外孫女,可見花屹正在她身上花了多少心思。
將心比心,若他被流放千裡之外,最能安慰自己的莫過於知曉家中一切安好,芷兒這麼做對花屹正來說就是最好的撫慰。
「我明白了,你放心前去便是。
」
花芷起身屈膝一禮,她要的也就是這句話,花家太弱了,若有人此時落井下石,家裡那些小的怕是要解決不來。
她可以甩手離開,卻也得給他們建一層保護網。
「這是在談什麼?
這麼嚴肅?
」朱浩誠一進來看到這場景心裡就咯登一下,他是知道二弟這些時日因為那樁買賣的事有些不痛快,今日芷兒又在這裡,難不成是他不在的時候生了什麼變數?
花芷起身叫了聲大舅,又向他身後的朱子文互相見了禮。
朱老爺子看到大孫子突然心頭一亮,「芷兒,這次南下就讓子文陪你去如何?
」
「不妥。
」花芷想也沒想就拒了,在這裡可沒有五服之內不得結親的說法,親上加親才是正常,不要說有晏惜在前,就是沒有她也不想上演一出表妹嫁表哥的戲碼。
「芷兒要南下?
」朱家大舅一聽和買賣無關就放下了心,在一旁坐了問。
「是,外祖父,此事不妥。
」
看她態度這般堅決朱老爺子也不好再強求,他確實存了那麼點念頭,若是這兩人看對眼了,這麼個姑娘不就是他朱家的了嗎?
可惜。
朱子文還什麼話都沒來得及說就被推出去又被推回來了,他也不氣,笑瞇瞇的道,「表妹不是說要和祖父手談一局?
正好也讓我開開眼界。
」
花芷挑眉,此事她還真不懼。
東西都是現成的,幾人移坐到棋盤那,分陣營似的,朱浩誠父子站到了老爺子身後,朱家二舅則站在了花芷。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世家子對這一道多少都是懂一些的,區別隻在於精與不精,恰巧朱家幾子水平都還不錯。
老爺子的棋風出了名的穩健,可讓他們驚奇的是花芷竟也走的是穩打穩紮的路子,並且她落子極快,就像是無需考慮一般,眼看著竟和老爺子鬥了個棋鼓相當。
朱博文原有的那點閒適都散了去,真正把外孫女當成了對手。
第一局,朱博文勝半子。
第二局,花芷執黑子先行,她把杯盞中的茶水飲盡,眼神熠熠中似有戰意繚繞。
落到第七子時幾人就發現了,花芷這次的棋風有了不同,和第一局的光明正大相同,這一局竟是由連環陷阱布成,最終朱博文輸半子。
第三局,朱博文執黑,他很久沒有這麼暢快淋漓過了,興奮得鬍子都在抖。
而這一局花芷又改了棋路,她行的詭道,所有佈局皆是真真假假,當你認為她那個局是真時,她又做成了假的,當幾人都不看好的那個局,最後卻做成了制勝的關鍵,這一局,朱博文棄子認輸。
老爺子竟然輸了,這是誰都不曾想到的結果!
老爺子痛快的仰天大笑,他是真的高興,花家出這麼一個姑娘是花家的幸事,可又何嘗不是他朱家的幸事!
「有看過兵書?
」
「花家的藏書閣什麼書都有,我也什麼書都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