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九章 好招,也是險招
七宿司一直就在花芷的計劃內,沒有這尊佛壓著,很多事情根本鋪排不開。
她把之前談到的事情說了說,顧晏惜和她對視一眼,清楚的明白了她的意思,皇上越是想要什麼阿芷這是越不想給,這事既已經提上議程便不能擱下,可誰又能說這事就一定要在幾年內完成?
從眼下的情況來看小六必須上位,隻有小六上位才能保住阿芷,那這個必在史書上有濃墨重彩一筆的事放到小六身上便再合適不過。
皇上雖以花家逼迫,可此事的主動權卻完全掌握在阿芷手裡,惟河近兩千裡,當年修建花了十二年,後來歷年皆有修葺維護才有如今的規模,新修這條預估有一千二百裡左右,便是花上六年八年的時間誰又能說阿芷不盡心?
朱博文看了顧晏惜一眼,繼續之前的話題,「歷來便上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再好的政令到了下邊可能都會變成他們摟錢的法子,這點你可有應對之法?
」
「任何事情,有受益的一方就必定有受到損害的一方,鹽之一事撐起那個巨大的利益團夥的其實是鹽民,可吃不飽穿不暖生命還沒有保障的也是他們,而我想要做的也不是收鹽課,而是賣鹽所有收入歸國庫所有,出帳進帳記錄清楚,每月一次小盤底,一季一次大盤底,這樣官員能從中動手腳的餘地就小了,若再由七宿司設點監管,予鹽民上告之便,環環相扣下來,他們便是再貪也必是在可以容忍的範圍內了。
」
「鹽民歷代被欺壓,未必有膽子上告。
」
「若他們看到有人告了,也告成了呢?
」
朱博文知道了芷兒打算,微微點頭,「若好生引導,他們也就知道怎麼保障自己的利益了。
」
花芷喝了幾口茶,再開口時話鋒一轉,「這隻是假定一個可行的方向,事情不會有這麼順利,也不會這麼容易。
」
「自然,可若真能成了不止朝廷受益,百姓也將受益。
」而他身為戶部尚書,又豈會沒有他的一筆功勞,這麼想著朱博文便心頭火熱,身在官場有太多不得已,但無論是誰都想青史留名,能得一良臣能臣之名。
顧晏惜在一邊附和,「七宿司本就有監管之責,出面監管此事名正言順。
」
這幾天太費腦子,頭疼一直就沒能緩下來,這會花芷便藉著輕撫額頭傷口的動作按了按,顧晏惜忙問,「傷口疼了?
」
「不疼,癢。
」花芷面不改色的撒著謊,藉著這個理由更是多按了幾下,怕晏惜追問,忙又說起下一個問題,「水運和陸運同樣會觸及各方利益,但是如果我們以另一種方式給他們利益說不定可以不大動幹戈。
」
朱博文擡手制止,「步子邁得太大了,鹽事一動就是震驚朝堂的大事,若再動水運陸運怕是會將人逼急了。
」
花芷沉默片刻,「可是這個來錢快,且這層層關卡扣下的錢養肥的也未必是上面的人,而是那些隨便拎出一個都是大宅子住著小妾養著的不大不小的頭領,若隻是動他們這些地頭蛇,再將其中一部分利益給他們身後的人,他們未必不願意。
」
「閻王易見,小鬼難纏。
」
「那就換個小鬼。
」顧晏惜瞭解阿芷,幾乎是立刻就知道了她的打算。
花芷笑,「有時候越是簡單粗暴的手段越有用,平衡來平衡去,算計來算計去都不如一拳頭砸下去,把人打疼了自然就不敢了。
」
朱博文站起身來踱了幾圈,「換成誰?
如果位置養人,不管坐的是誰也會被養肥。
」
「那就輪流坐,不奢望他們全成清流,少貪點便好。
」
這倒是可行,朱博文又踱了幾圈,「此事先緩緩,我先來探探各方口風。
」
「是,勞您受累。
」
「你啊。
」朱博文歎氣,「招都是好招,卻也都是險招,太冒進了。
」
花芷低頭,她沒有辦法,要是可以,她又如何願意把自己推到這風口浪尖,便是她隱於幕後,知道的人都會知道和她有關。
「皇上再著急也當知這事是急不來的,你也無須把自己逼到絕路上去,一步一步來,路走通了方知前方是山是水還是泥潭。
」
「是。
」
朱博文也不知她是否真聽進去了,卻也不好再勸,如今芷兒頭上等於懸了一把刀,她得時時提防著這刀落下來,換成誰都得著急。
花芷惦記著晏惜過來的原因,今兒來本也是為通氣而來,倒不用一事一事全說清楚,見幾件最重要的說完她就起身告辭,外祖母那裡也隻讓外祖父幫著告一聲罪。
出了朱家,顧晏惜棄馬跟著上了馬車,不等問就道:「皓月被皇上帶走了。
」
花芷腦子裡有片刻空白,呆呆的看著晏惜希望是自己聽錯了,如果是在此事發生之前,皓月落到皇上手裡也就落皇上手裡了,總歸和她沒有直接的關係,反正這樣一個人皇上也絕不會指婚給晏惜,可那是之前。
現在皇上已經盯上她了,若是皓月再說什麼不利於她的話,又或者皇上覺得皓月比她更有價值,怕是……
顧晏惜挪到阿芷身邊把她攬到身前,借由她的體溫來化去心中冰寒,皓月的存在瞞得緊,如果皇上隻是粗略查一查他根本查不到,從此事可見皇上恐怕很是細查了他一番,幸虧他除了阿芷一事也沒做過其他虧心事。
想到皇上之前明裡暗裡都是一副,隻要他去道歉就原諒他的態度,顧晏惜就想笑,他們伯侄之間,他何曾辜負過。
「不用擔心,她要是聰明就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顧晏惜握住阿芷冰冷的手安慰她,「落我手裡這許久我也不過是關著她,要是她敢把那種話和皇上說,她就會知道我對她有多仁慈。
」
花芷也緩了過來,細一想就覺得確實如此,皇上若知道她先知的本事首先要問的就是他還能活多久,這個問題怎麼回答都是條死路,她要是聰明的話就該守住秘密。
隻是雖然這麼想,可她心裡總覺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