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政局大廳裡。

　　傅寒江不是一個人來的，他還帶來了蘇行止。

　　“是這樣的。
”

　　蘇行止看了眼靠在椅背上，仿佛事不關己的傅二爺，從文件袋裡取出一沓文件。

　　“盛相思，這些……是傅總給你的，之前，你一直沒去辦手續，趁着這個機會，你把該簽的字都簽了，剩下的手續，我來辦就好。
”

　　贍養費嗎？

　　盛相思忙搖頭，“我不能要。
”

　　真不是她矯情，假清高。

　　當初她無家可歸，是傅家收養了她。

　　她得承認，傅家養她的那些年很精心。

　　事實上，傅家沒有這樣的義務。
這段婚姻，就當是她在償還恩情吧。

　　‘報恩’是不能拿報酬的。

　　“啧！
”

　　傅寒江不耐煩了，“給你你就拿着！
”

　　怕她再拒絕，冷硬的道，“這是我給你的！
是我傅寒江給前妻的，和傅家無關，和奶奶無關！
”

　　盛相思訝然。
他這麼說，她倒是不知道怎麼拒絕了。

　　“快點！
讓她簽字。
”

　　傅寒江煩躁的從口袋裡掏出煙和打火機，可大廳裡不允許抽煙。

　　“我去抽支煙。
”

　　他站起身，去了吸煙室。

　　“盛相思。
”

　　蘇行止把筆遞給盛相思，“來，簽字吧。
你不簽字，今天這個離婚證，隻怕是領不到了。
”

　　看來是這樣。

　　“好吧。
”

　　盛相思點點頭，握住了筆，在一份份文件上，簽下了名字。

　　“給。
”蘇行止又把印泥遞給她，“還需要摁手印的。
”

　　“好。
”

　　全部簽完字，摁完手印，盛相思拿着濕紙巾擦手時，傅寒江回來了。

　　蘇行止把他們的證件都檢查了一遍，“都齊全了，可以去辦了。
”

　　雙方分居已經四年，和平協議離婚，不存在财産糾紛，又沒有孩子，手續很快就辦完了。

　　“給，二位拿好。
”

　　辦事員把兩個紅色本本，各自放在了他們面前。

　　“謝謝。
”

　　盛相思捏着屬于自己的那一本，指尖微微顫抖。

　　有那麼高興麼？
傅寒江觑着她，心頭攏上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離婚這事，他盼了這麼多年。

　　可真正離了，解脫的那個，似乎是她盛相思？

　　“那……”

　　盛相思小心的把本子放進了背包裡，抿唇露出點笑意，“沒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

　　“盛相思。
”

　　可傅寒江卻叫住了她。

　　“嗯？
”盛相思沒那麼怕他了，眉目間明媚不少，“還有什麼事嗎？
”

　　“對不起。
”

　　瞬時，盛相思一怔，差點沒反應過來。
他是在……跟她道歉？

　　傅寒江眉頭深鎖，臉色不大好，一開口卻笑了。

　　自嘲的笑，“這麼看着我幹什麼？
我不是個好丈夫，我還是知道的。
”

　　所以呢？

　　不是每一份道歉，都值得被原諒的。

　　盛相思扯扯唇：“不重要了，都過去了。
”

　　是啊，都過去了……

　　傅寒江深吸口氣，低低笑開，“說來，你也許不信——”

　　“什麼？
”盛相思不解。

　　“當年……”

　　傅寒江看着她素顔卻依舊美麗的臉，沙啞的道，“我們結婚時，我是真的想要和你是試着走下去的……”

　　否則，他不會碰她……

　　盡管，那時候他對她談不上喜歡，但責任，也能讓一對夫妻過下去，不是麼？

　　如果，不是後來出了姚樂怡‘流産’的事……

　　是麼？
盛相思淡淡一笑，這話，以前的她會信，現在的她，一個字都不信。

　　她指指外面，“那我，可以走了嗎？
”

　　“嗯。
”傅寒江微一颔首，“可以，走吧。
”

　　“再見。
”

　　盛相思擺擺手，背着包轉身往外走，腳步輕盈，越走越快，到最後，直接跑了起來！

　　“哈，哈……”

　　跑的太快太急，盛相思張口呼吸，氣喘籲籲。

　　門口，鐘霈看到了，忙從車上下來，“相思！
”

　　“鐘霈！
”

　　盛相思揚起笑臉，跑向他。

　　此刻，她太需要個朋友，來分享這份喜悅了！

　　她在鐘霈面前站定，鐘霈擡着胳膊，虛扶了她一把，擔心她摔倒。

　　“小心點。
”

　　“沒事！
”

　　盛相思咧着嘴角，露出細白的牙齒。

　　“我好高興啊！
我真的好高興啊！
”

　　“嗯，我知道。
”鐘霈垂眸凝望着她，微笑着點頭，“我都看見了。
”

　　她明明笑着，但眼裡含着淚光。

　　這就是，喜極而泣嗎？

　　“嗚，嗚嗚……”

　　終于，盛相思沒忍住，捂住臉頰，哭出了聲。
漸漸的，肩膀微微顫抖。

　　“相思？
”

　　鐘霈怔然，手足無措。

　　這種情況下，他應該怎麼做？

　　鐘霈摸了摸口袋，沒帶紙巾，“你等着啊。
”

　　他手忙腳亂的去開車門，車上有紙巾盒，扯了紙巾遞到她手邊。

　　“相思，給。
”

　　“不，不要！
”

　　盛相思哭着搖頭，“我想哭，嗚嗚……想痛痛快快的哭出來……”

　　于是，鐘霈不再勸了。

　　他雖然不是她，但是，他嘗試着理解她，結束一段無愛又早已名存實亡的婚姻。

　　應該，就是，高興的想哭吧。

　　“哭吧。
”鐘霈默默的道，“我陪着你。
”

　　…

　　傅寒江坐在車裡，遠遠看着他們，有好一會兒。

　　突然覺得挺沒意思的，面無表情的收回視線。

　　“陳叔，開車。
”

　　“欸，好。
”

　　車子開出，眼角餘光裡，鐘霈握着紙巾，小心翼翼的湊到盛相思跟前，替她擦眼淚……好像她是件易碎品般。

　　…

　　Ligning舞團。

　　在經過這些天的熟悉後，古邵華終于，對盛相思做出了安排。

　　“這樣，你準備一下，開始練習，《清歡渡》的D組，準備由你來領。
”

　　“！
”

　　古邵華淡淡的語氣，在盛相思而言，卻無疑是平地一聲雷，炸的她腦袋轟轟！

　　盛相思好半天沒做出反應，因為，太不敢相信了！

　　“怎麼了？
”

　　古邵華皺了眉，“你這反應，是不願意嗎？
”

　　“？
”

　　盛相思一驚，猛然回過神來，“不，當然不是！
”

　　她哪裡是不願意？

　　“古老師……”盛相思如實道，“我才剛進團，這樣……會不會讓大家不服？
”

　　“嗯？
”

　　古邵華失笑，“這個問題，應該由你來解決。
怕大家不服，那你就跳到大家服啊！
”

　　“可是……”

　　“可是什麼？
”

　　古邵華挑挑眉，“你這麼猶猶豫豫的，是打算在舞團一直打雜下去嗎？
那你可以走了！
我這裡，最不缺的就是打雜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