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完先。
”

　　時漾輕聲回，手拉開烘幹機門，把衣服扔了進去又合上，拿着手機的另一隻手壓着按鍵，把聲音調成了靜音，才遲疑着按下接聽鍵。

　　視頻一接通，瞳瞳粉嘟嘟的小臉便出現在手機屏幕上，整張臉都快趴到了手機攝像頭前，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正好奇盯着手機攝像頭看。

　　看到時漾時，好奇的大眼睛一下變得驚喜又興奮。

　　“媽媽。
”

　　瞳瞳開心叫了她一聲。

　　靜音中的手機聽不到，但從她臉上能輕易感知到她的驚喜和快樂，時漾也不由沖她露出一個微笑，眼睛也有意無意地往房間裡看了眼。

　　傅景川還在忙，并沒有看這邊。

　　瞳瞳看時漾在扭頭往别處看，好奇地往電腦屏幕湊了湊：“媽媽，你在看什麼？
”

　　手機沒開聲音，時漾聽不清她在說什麼，但從她的神色和嘴型看，大概猜得出來。

　　“沒什麼。
”時漾微笑對她說，刻意壓低了聲音，人也稍稍側過了身，把手機屏幕轉向外面，壓低了聲音問她，“你還不睡啊？
”

　　溫軟的嗓音讓傅景川動作微微一頓，而後若無其事地繼續布菜。

　　時漾沒注意到，隻是盯着手機裡的瞳瞳。

　　瞳瞳正嘟着小嘴委屈巴巴地點頭：“嗯，想媽媽。
”

　　又委屈巴巴地對她說：“我剛剛，打了好久電話，你都不接。
”

　　“我剛去洗澡了，沒看到手機。
”時漾小聲說，也不敢說太久，軟聲對電話那頭的瞳瞳說，“我現在還要忙工作，還沒空，明天再給你回電話，好不好？
”

　　後面帶着誘哄的三個字讓傅景川動作再次一頓，眉心也微微皺起。

　　他剛雖沒注意聽她說了什麼，但她嗓音一直柔柔軟軟的，帶着誘哄的味道，後面這句“好不好”，在傅景川看來，甚至帶了點撒嬌的軟糯。

　　他和時漾認識這麼多年，無論是高三那年的親昵暧昧，還是婚姻兩年裡的親密無間，時漾從沒以這樣綿軟撒嬌的語氣和他說過話。
齊聚文學

　　他不由擡頭看向她。

　　時漾就站在陽台上，正側身對着屋裡，嘴角正挂着淺淺的笑，神色溫柔，眼神裡甚至帶了點淡淡的寵溺和他許久未見過的嬌俏。

　　電話那頭顯然是于她很重要的人。

　　傅景川腦海中莫名就浮現出嚴曜的臉，又很快否掉。

　　他見過幾次時漾和嚴曜的相處，都是客氣疏離的，和他沒差。

　　謝禹辰的臉随之浮現。

　　傅景川意外地對他記憶深刻，輝辰少宇建築事務所設計部那個陽光帥氣、風趣幽默有點皮的男生。

　　當時新公司成立時，就在剪彩儀式上，謝禹辰還特地過來找時漾閑聊，他當時從眼神到言語都明顯帶了點撩的意思在。

　　傅景川記得柯辰給他的謝禹辰的個人履曆裡，他和時漾同個大學，同個專業，還都是師從淩振東，是時漾的師弟。

　　時漾和林珊珊除了高中同班，還是大學同學，那也就意味着，謝禹辰也是林珊珊的師弟。

　　那林珊珊的電話……

　　傅景川皺了皺眉。

　　------------------

　　時漾察覺到傅景川的目光，不由朝他看了眼。

　　傅景川并沒有閃避，視線從她臉上移向她拿着的手機。

　　時漾本能側了側手機。

　　很本能且細微的一個動作，傅景川注意到了，她手機屏幕最後一絲的亮光因為她這個側手機的動作徹底消失。

　　傅景川視線看向她。

　　時漾不大自在地沖手機那頭說：“我先挂了，回頭再給你電話哈。
”

　　還是那種輕軟誘哄的語氣，在傅景川看來，像在撒嬌和安撫。

　　時漾說完便很快挂了電話，手抓着手機穩了穩心神，而後進了屋。

　　“吃飯了。
”

　　傅景川說，把筷子遞給她。

　　“謝謝。
”

　　時漾輕聲道謝着接過，手抓着身上的浴巾拉了拉，這樣不倫不類的穿着在傅景川面前，她還是有點不自在。

　　傅景川像是沒看到，把盒飯遞給她後，像是閑聊般，開了口：“林珊珊剛一個人嗎？
”

　　說完便見時漾遲疑了下，而後點點頭：“嗯。
”

　　傅景川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相識多年，他知道時漾并不擅長撒謊。

　　她的遲疑已經說明一切。

　　時漾也知道傅景川不信，握着筷子的手有些遲疑。

　　在等他開口的短暫時間裡，時漾甚至忍不住想，如果他再追問下去，她就和他坦白瞳瞳的事。

　　但和以前的任何時候一樣，傅景川沒再追問下去。

　　他把面前的糖醋排骨往她面前推了推：“你最愛的糖醋排骨，多吃點。
”

　　顯然沒有繼續追問下去的意思。

　　時漾不知道是該松口氣還是其他。

　　“謝謝。
”

　　她輕聲道謝，夾了一塊，也借着他的話題把話題轉開了，“你在哪點的餐啊？
”

　　傅景川：“讓酒店後廚送過來的。
”

　　“味道挺不錯的。
”時漾輕聲說，有點沒話找話。

　　“嗯。
”傅景川也輕應了聲。

　　話題一下被聊死。

　　時漾沒再開口，安靜地吃着飯。

　　氣氛也還是有點拉不開的僵硬。

　　傅景川看了她一眼，想起她剛才視頻時眼神裡的光，心裡有點五味雜陳，一邊欣慰于她現在的過得好，又一邊堵得慌，那是他們兩年婚姻裡，她從來沒有過的樣子。

　　離婚後的她過得很好。

　　她的選擇是對的。

　　“時漾。
”他擡眸，叫了她一聲。

　　“嗯？
”時漾困惑看他。

　　“你後悔過離婚嗎？
”他問。

　　時漾遲疑看了他一眼，但還是搖了搖頭：“沒有。
”

　　傅景川笑了笑，但又很快收起。

　　“你現在過得很好。
”他說，不是疑問，是肯定。

　　時漾嘴角微微抿起，但還是點了點頭：“嗯。
”

　　傅景川笑了笑，這次沒有收起。

　　但看着他的笑容，時漾心裡莫名有些難過。

　　“你現在……”她遲疑了一下，看向他，“過得還好嗎？
”

　　“挺好的。
”傅景川說。

　　時漾也笑笑，沒有接話。

　　“你後悔過結婚嗎？
”傅景川看着她，問。

　　時漾遲疑了下，看向他時，還是誠實點了點頭：“後悔過。
”

　　那天在淩振東兒子公司的剪彩儀式上，當她聽到唐少宇說方萬晴不是傅景川親媽，那一瞬，她很難過，随之而來的是後悔。

　　這個事對她來說很重要，這意味着傅景川從來沒有把她當過自己人，也沒有和她長久走下去的念頭。

　　盡管他後來解釋了原因，她有些釋懷，又沒完全釋懷。

　　傅景川嘴角的笑容因為她的點頭變得有些苦澀，但他隻是笑笑，沒有說話。

　　這樣的傅景川讓時漾心裡有些難過。

　　“但是哪怕再重來一次，我肯定還是會選擇答應你結婚。
”時漾抿唇看着他，輕聲說道。

　　傅景川看向她：“時漾，謝謝你。
”

　　這是她第一次這樣鄭重而認真地和她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