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入夢往日
北國王庭。
金裕王自回宮後,便将自己關在了寝殿内。
他翻箱倒櫃,将玉琉的畫像都尋了出來,而後鋪在地上,拿着筆肆意在上面塗抹,将畫上的臉悉數都塗黑了。
他臉上帶着獰笑,混雜着懼意,口中不住怒罵着什麼,身上龍袍沾滿了墨汁,狼狽不堪。
烏耿白着臉站在殿外,由他幹兒子烏善扶着,兩條腿到現在還是軟的。
他不敢進殿打擾,因為他清楚,如今的王上别人見不得,而且他此時進去,或許也會被失智的王上一劍捅死。
金裕王就那麼在殿内瘋狂發洩了一個時辰,許是實在累極了,他囫囵往畫上一躺,竟久違地夢到了從前。
母後因病崩逝那年,他十歲,皇妹才七歲。
父皇與母後一向舉案齊眉,因此悲痛難當,消沉了很久。
一年後的某一日,他去尋皇妹時,不期然撞見父皇将皇妹摟在懷中。
那時他已經知事了,隐約覺得不對勁,卻又暗笑自己的想法荒唐至極。
皇妹十二歲那年,雖還未完全長開,卻已然傾國傾城。
那時的他十五歲,東宮裡早已姬妾如雲。
有一日,皇妹怯生生拉着他的袖子,面色難堪得很,瞧着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隐。
他見狀追問了一句,然而皇妹才開了個口,提了嘴“父皇”,就被父皇派人喚走了。
憶起當年那絲荒唐的猜想,再結合皇妹此刻為難的模樣,他心頭驚跳,忍不住起了探究的心思。
過了幾日,他千方百計躲在了父皇寝殿外,貓着腰窩在窗下,親眼瞧見了永世難忘的一幕。
他到現在仍能清晰記起當時的心緒。
最先湧起的是一股難以言喻的惡心感,他心頭驚怒,幾乎要推窗大喝出聲。
然而,屋内很快響起了父皇的污言穢語,皇妹幾番掙脫都做了無用功,反而讓他這個窗外人看了個全。
他察覺到自己的身體起了絲異樣,吓得逃走了。
可不知怎的,那一幕深深烙印在了他心裡,任憑他與多少姬妾宮女上了榻,都揮之不去。
時日漸久,他甚至生出了一個想法:
父皇可以,憑什麼他不可以?
這個想法一旦冒頭,便開始一發不可收拾了起來。
可他到底不敢,直到半年後,皇妹紅着眼眶找到他,緊緊攥着他的手,哭着求他:“皇兄,你救救靈兒好不好?
”“皇兄,我好害怕。
”屋内宮人早已屏退,皇妹泣不成聲地向他和盤托出。
皇妹真真切切将他當成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可是他什麼都聽不進去了,他盯着皇妹失了神,體内的渴望已經壓抑了太久太久。
最後,他在皇妹撕心裂肺的哭喊聲中得逞了。
這時父皇忽然推門而入,看着滿地狼藉,擡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但是,他慌亂過後卻沒了懼意,他直面着父皇,眼裡透着不服氣。
明明是父皇先開的這個頭,他這個做兒子的,不過是有樣學樣罷了。
後來的兩年,這一切便成了常态,皇妹似乎也麻木了。
可事實上,皇妹一心求死,有一次見他心情煩悶,便故意用言語一再激怒他。
他戾氣上湧,狠狠掐住了皇妹的脖子,幾乎失去了理智。
他有些記不清當時的細節了,他隻記得父皇忽然趕到,狠狠将他推開,而後抽出鞭子,将他打得皮開肉綻。
他拼命蜷縮着,鞭聲入耳,血腥味彌漫開,他狂叫着,卻又在劇痛中生出了一絲隐秘的快意。
父皇收起鞭子,而後俯身死死掐着他的脖子,那雙眼睛裡泛着猩紅與狠戾,深深刻印在了他心裡。
那一次之後,他也學會了用鞭子抽打别人。
他學着父皇使出渾身的力氣,看着旁人哀嚎慘叫,皮開肉綻,快意便會止不住地上湧,可以将胸中一切戾氣與憤怒壓下。
父皇鞭打他的時候,他還曾瞥了一旁的皇妹一眼。
皇妹就那般偏頭望着他,眼裡恨意洶湧,有種想要毀滅一切的瘋狂。
夢境到了這裡,忽然皇妹的臉發生了變化,變得金黃金黃的,變成了木然的雕像。
可下一刻,皇妹猛地撲了過來,眉眼扭曲着,嘴角獰笑,口中陰恻恻說道:“皇兄,下地獄,一起下地獄!
”“啊!
!
!
”金裕王猛地睜開眼睛,雙手揮舞,大汗淋漓。
“王上?
王上!
”殿外響起了烏耿的聲音,将驚懼的金裕王瞬間拉回了現實。
他心有餘悸地左顧右盼,這才反應過來,他做夢了.......“烏耿!
”金裕王當即揚聲大叫。
烏耿急忙推門而入,金裕王指着滿地的畫像疾言道:“燒掉!
都拿去燒掉!
孤要沐浴!
”烏耿急忙聽命,讓小太監進來收拾,他則親自伺候金裕王更衣。
不一會兒,金裕王靠在浴池中,面色終于恢複如常。
烏耿不敢提及玉琉之名,這會兒隻憂慮萬分地說道:“王上,方才外頭傳來消息,順王爺已經在拉攏和鼓動群臣了,隻怕明日早朝,順王爺便會向您發難。
”金裕王聞言緩緩睜開眼睛,面上複見陰狠之色。
“廢帝另立?
呵,那老東西以為,孤的皇位是可以輕易撼動的嗎?
”“烏耿,傳令下去,明日辍朝,孤一個個會會那些臣子,看誰敢逆孤!
”這是父皇傳到他手裡的天下,民心盡失又如何,他最後就是死,也要死在這個皇位上!
烏耿急忙點了頭,正要下去拟旨,金裕王似乎想到了什麼,忽而起身從浴池中走了出來,口中疾言道:“快!
将安排在莫府外的人手都撤掉,更衣,孤要給莫千岱去信!
”今日之事定是沈元白一手策劃的!
他因聽聞傳言是從莫永林口中傳出的,故而對莫千岱生出了懷疑,現在看來,這其中分明藏了一出離間計,而莫永林極有可能已經身死!
他如今已然失了民心,不能再讓皇叔先一步将莫千岱拉攏過去。
希望莫千岱還不知道,他曾下密令讓沈元白除去莫永林,否則隻怕......金裕王頭痛至極,腳步也邁得飛快。
明明今日以前一切還尚在掌控,可短短一日的功夫,竟連他的皇位都岌岌可危了起來!
“沈元白。
”金裕王雙目發紅,咬牙切齒吼了一聲。
“烏耿,給孤搜!
把沈元白抓來,孤要将他抽筋扒皮!
”金裕王回了禦書房,在案上筆走龍蛇,以期去信盡快穩住莫千岱。
可是他不知道,就在他的人白日裡圍住莫府時,莫千岱留下的密探早已晝夜星馳趕往交城報信去了。
而同一時間,武定一方步步為營、摩拳擦掌,也終于迎來了最好的發難時機!